
上周末,艾文提出想去苗圃买盆兰花。我心中暗自窃喜,比起观鸟来,买兰花不用早起,也不用徒步,去苗圃随便转两圈,那是相当简单的陪伴了,那还能不答应?
抵达苗圃后,艾文在好几个棚里,专心致志找着兰花。哦,对,他刚来新加坡的时候,很喜欢兰花,经常去植物园观赏。还跟我说起过,新加坡国花是卓锦万代兰,是名叫卓锦的一位女士,在自己花园里培养出来的。
当时我还琢磨了一下,儿子,培育兰花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职业,我甚至深度畅想了一下,如果拥有一种兰花的命名权,是什么样的荣耀。
后来艾文很快分心去观鸟了,他还有很多爱好,做甲虫标本,钓鱼,抓螃蟹……有时要忍不住为他瞎操心一下,爱好这么多,还有时间学习吗?
不过总的来说,我挺支持这些爱好的。育儿12年,唯一能拿出来说的,就是12岁的艾文至今还没有近视。也常有朋友表示:这些爱好多好啊,不费钱,比起那些学琴学体育还有上补习班的孩子,这得省多少钱?
展开剩余76%我也这么想,直到上周末,艾文给我结结实实上了一课。
在苗圃,他终于找到一家专门卖兰花的小店。店主跟他一样,正在树皮上榜着那种丝状带叶兰。艾文一进去,如入宝库。他在里面逛了半天,专门挑很小的兰花,绑在巴掌大树皮上那种。小小一点点,有的就几片叶子,有卖45新的,还有卖30新的。幸亏小孩很吝啬,最后只挑了个15新的。
他还让我去问问,15新的是否值这个钱。
辗转之间,我想起自己认识一个植物达人,张老师。他解答完艾文的问题后,还告诉我们,明天有个兰花协会的兰展,可以过去看看。
于是第二天,我又带着艾文出发了,并且我内心也很好奇,如果让小孩按照兴趣来选专业,最后会怎么样?艾文已经说了,他将来想读鸟类学,不行就昆虫学,再不行就植物学。我认为这挺好的,因为人如果选一个自己不爱的专业,就像跟一个不爱的人结婚,完全是浪费青春。
等见到张老师,沉迷于一大堆兰花之中,他忽然问我:他喜欢这个?你不会让他读这个专业吧?千万不要啊。
在读博士张老师发出泣血警告,我心想怎么了呢?博士不是挺好的吗?
他告诉我,有个刚毕业的博士师兄,找了份月薪5000的薪水,博士,五千块,能想象吗?我想了一下,觉得这行果然众生平等,上次去高黎贡山,没什么文化程度的护林员,也有三千块薪水。多读十年书,也就多两千啊?
我开始替张老师瞎出主意:那要不搞个教职?是不是还挺好的,又能搞研究,收入也比较稳定。
他诡异地笑了一下说:那你的竞争对手很可能是那种天龙人,有个院士父亲……
说得也对,连学医都可以搞学阀,更何况是学植物。这时我忽然发现,自己想得有点儿简单了。我进一步瞎讲讲:那自己去搞兰花组培行不行呀?
张老师指了指旁边的实验室,看,都是钱哈。
真没想到,还以为兰花的培育,只需要棉签粘花粉,没想到后面是要在组培室里无菌培养。张老师又说,你别看来兰花展的这些中年大叔,老头老太,外表看着不起眼,其实都可有钱了,那是家里有地有花园,才能养得起这些漂亮的兰花。
我们讨论着这些现实时,艾文一直沉浸在兰花海洋中,这个很美,那个也很漂亮。他说他对组培不感兴趣,因为那是人类设计出来的花。他更喜欢原生种,属于大自然最纯粹的美。
最后他买了一盆小小的树兰,心满意足离场。
我仿佛受了很大刺激,怎么办,虽然支持他去学喜欢的专业,可是上哪给他找个院士的爸?能不能让他不需要养家糊口地活着?
回到家后仔细一想,花鸟鱼虫确实都是中国古代富二代专属爱好,穷人没时间,普通人没精力。关键这些爱好都不能直接转换为人民币,比如观鸟,你说拍照赚钱吗?肯定赚不了。
倒是艾文曾经好几次愤愤地表示,那些观鸟的大爷太有钱了,都拿最好的镜头,最好的脚架,动辄十几二十多万的装备。他还蛐蛐过一个大爷,相机虽好,技术特别一般。
我曾经听一个观鸟大爷说,辛苦工作几十年,现在终于可以放轻松拍拍小鸟啦。
如果反过来一开始就选择爱好,也听到好几个朋友这样感慨,一开始为了理想,后来只能离开这个岗位艰难谋生。留下来的,都是家里不差钱的。
儿子喜欢花鸟鱼虫,是挺好的,只是留给了我一个每次一想就睡不着的问题:如何一夜暴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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